不远离,不原谅,不遗忘
深夜又看了一遍《朗读者》,内心惶惶。很想写点什么,但是已经很久没写字了,有点怕。我没有揣好答案就提笔了。因为我想,有时,写下来,也是一种提问。
从什么地方说起呢?从我没有想象过,一个文盲女人是什么样子开始吧。当她出现在电影里,成为一个形象,一个人物时,我才意识到,原来一个没有知识的女人是这个样子的。她脚步沉重,举止笨拙,表情呆少,在很多时刻,她聚拢脑门上的皱纹,懵然不知又带着怒意。这世界对于她来说,有太多不可解。她的情爱里不带着一丝浪漫的情调
看这部电影时常常让我想起麦克尤恩的《赎罪》……
这部电影是一相熟的老师在书店相遇时力荐给我的,
(我总是对名著改编的电影心存抵触,因为不想让自己失望。)
谓近年来能够触及其灵魂的电影除此之外,唯有一部《色·戒》(李安执导版)而己。
我笑言道“老师,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色·戒》只能触及其身上最柔软的地方而已,您却独能触及灵魂,实在不容易啊,哈哈……”
老师环顾左右笑而止之曰:“休要胡言……”
而看完这部电影,很不幸的是它真的触及了我的灵魂,电影的主题(亦是施林克小说的主题)涉及到伦理学的根本问题:究竟有没有绝对的善?也许我们需要重新回到柏拉图的《美诺篇》中向苏格拉底请教,因为直到两千多年后的今天我们仍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当我们认识到自己并没有能力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还会认为自己有资格批判汉娜“不善”吗?前两天的晚上忽然收到一个多年老友的短信言其“无法理解汉娜”,那正是因为你也同样坐在陪审团的座席上(与我们所有人一样),而无法设身处地的为汉娜着想
你知道的,这就是青春期。其实不是爱情,其实可能连肉欲都不是,就是一种无所依傍的不知所措。如果成长在那样一个无聊而兄弟姐妹众多的家庭里,大雨里一个因为你的病痛而拥抱你的女人,会像毁掉特洛伊的海伦一样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你知道的,这就是对知识的卑微。如果目不识丁,如果从事的是那么底层的职业。如果在一个雨天里遇到那样一个男孩,你能立刻在他的眉宇间看见属于知识属于文雅属于另一个阶层的干燥明朗。
所以我们知道的,一开始,这就不是一场爱情。这是一场交易,用安慰交换安慰,其中的春药,叫做知识。
她不能够让他知道。因为在这场交往中,她是女人,而他只是男孩。应该由她来控制他。而实际的情形是,他拥有知识,拥有她眼中至高无上的权力,其实是他在左右她。
张力由此产生。
电影的前半部是男孩的成长史。他的人生一点一点明晰,尽管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但他渐渐知道自己应该怎样。苏菲的出现让他渴望正常,或者说,渴望与相同阶层的人交往(我们看到那个让人印象深刻的浴缸其实多么简陋)。谁都是这样的
迈克站在卧房的门口,看着余温散尽的床铺,棉被反复纠缠乱成一团。他静静的站着,镜头从床铺往外拍摄,于是床上的棉被便占据了整个画面的一半,站在门口的迈克显得很微小。如果棉被象征回忆,那么他是被回忆填满大部份生命的人,还是只是静静站在门口,如同局外人一般看着那些曾经上演过的旧日时光不作言语的人呢?我想,现在的他应该已经决定下来做一个朗读者,将那个女人的故事讲给与自己最亲的人听,那一个女人给他一个夏天的爱情,同时也给了他一生都无法走出的回忆。
那一年夏天,下着很大的雨,他拖着病重的身体淋着雨不知道如何回去。那一年夏天,她在过道当中遇见狼狈不堪的他,于是给了他一个拥抱,跟他说,没事的,然后送他回家。那一年夏天,并非是可以发展成浪漫爱情故事的夏天,虽然他牢牢记住了他们相遇的地点,但是仍旧注定成为彼此的回忆。那一年夏天,他十五岁,她三十五岁。
忘年之恋一般都是按照年长者的规则进行的,当然像“杀手莱昂”里莱昂和小女孩亦师亦友亦情人的情况是例外,而影片当中的迈克与汉娜就纯粹得多
真的,有“合理”的爱吗?
1959年,15岁的少年迈克,站在一个乡村教堂的门口,注视着36岁的女人汉娜,她独自坐在听众席上,听着儿童唱诗班的歌声,为歌声的美妙感动得热泪盈眶。那一刻他觉得她太美了,那些儿童的歌声太美了,那天下午的阳光太美了,那一刻他如此迷恋她,他此后的一生都成了那个片刻的囚徒。
这是电影《朗读者》里的一个镜头,也是该电影里令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个镜头。多年以后,成为法律系大学生的迈克,在旁听一场纳粹审判时与这个女人重逢,得知这个为儿童歌声而热泪盈眶的女人,曾经是一个纳粹,她曾经组织奥森维斯里的囚犯来给她朗读小说,然后再无动于衷地将他们送往毒气室。
坐在法庭里,迈克泪流满面,他无法将“那个女人”和“这个纳粹”拼贴到一起,“那个女人”在艺术面前如此敏感,而“这个纳粹”则视生命为粪土。当他的同学指出冷静思考纳粹罪行之不可能时,迈克大喊一声:“让我们试着理解!”
他试图理解。他试图理解为什么一个如此善感的女人可以如此残酷,一个对杀人没有羞愧感的女人却以不识字为耻
“朗读者”人生,确定性的丧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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